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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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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寒假格外的长,我们一家三口回到浙江过年,却也没想到能在老家仙居呆这么久。

???我很开心我一直都有寒暑假,我还像读书时那样盼望着在假期回到仙居,我甚至觉得我是因为仙居而盼望着假期。那我又是因为什么而盼望着仙居呢?

???在我们知道这次疫情如此严重之前,我带着夏夏去了我的外婆家,看大家做馒头和花卷、看石头做的老房子;又带他去了我爷爷奶奶家,到地里拔萝卜、看比他人还要大的包菜。我想把我最喜欢的童年分享给他,我心想:真好呀,一切都还赶得及。

???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和外婆就住在那个石屋子里,屋子的后门一打开就能看到邻居家的婆婆。婆婆梳两条大粗辫,缺一颗门牙,眼睛圆溜溜,笑起来十分恐怖,外婆说我小时候最爱和她斗嘴。大一点的时候,大舅搬了新家,把外婆接去,于是一到假期我就跑到大舅家住。新家的二楼是一个平台,夏天的时候屋里热,我就和外婆一人搬一把竹制的躺椅到平台上,外婆摇着扇打盹,我盯着星空呆看。如果问我这世界上最美的是什么,我会说就是那时的夜空。

???我透过漆黑的夜,努力的望向遥远的星,我越努力、看的越久,我就离星星越近。黑色一口吞下我周身的一切包括所有的声音,我完全的掉进了黑色里,又被它托着晃晃悠悠地漂浮着。我不太确定让我身体变轻的力量是来自夜的承托还是星星的吸引。我眼睛一刻都不离开那些繁星,于是它们变得稍稍的活泼起来。大多数的星星成群有序的前进着,节奏缓慢,慢到你眨一下眼就不能发现它们原来是在动的。也有些星星走得快,如果你记住它们的样子,过一会再去找它们的时候就要去到半弧形夜空的另一边。时不时的有些星星干脆飞了起来,划下一道或长或短的跑道。我还记得有一天,有一颗星越飞越近,最后悬在了我的头顶,光很亮,亮到我的眼睛连同耳朵都闭了起来,影影约约的我还是听到了一些好像说话的声音,再往后的事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说起来,外婆的躺椅是爷爷做的,爷爷年轻时是个木匠,什么都会做,还是个技术型农民,爱用科学的方法种瓜、果、菜、粮。我小时候有一套儿童桌椅就是爷爷做的,巧妙的设计成弧形,十分别致。其实,我小的时候都是去爷爷奶奶家做馒头,只是后来他们年纪大了,就做不动了。村里有些人家还会做年糕,仙居的“年糕”有两种,一种是糯米做的,叫“麻糍”。麻糍是厚约1厘米的四方块,做麻糍的时候先要把糯米蒸熟,放到一个石槽里,再用石锤子不停的锤捣。这个活需要两个人配合,一人负责挥石锤,一人负责在石锤起落间用双手迅速沾水后往糯米团子上抹一下。我小小的心脏总是十分的紧张,生怕俩人配合不好,一锤子砸到手。锤好的糯米团子擀成扁平后再用刀切成规则的四方块就是麻糍了。麻糍放凉后就会变硬,可以存放好一段时间。还有一种“年糕”是粳米做的,叫“水晶糕”。水晶糕就简单多了,是机器做的,从一个漏斗里倒入粳米出来就是一段一段长圆柱形的水晶糕了。不管是水晶糕还是麻糍,刚做出来的时候都是热热烫烫的,大人们揪下一段来递给围观的小孩,蘸着白糖咬一口,软糯香甜。

???仙居好吃的是真多呀,除了有名的仙居杨梅,还有许老师最爱的仙居烧饼,我最爱的麦饼、大春卷(仙居话的发音类似麦油纸)、泡鲞……当然还有青团!所谓“青团”,这个“青”是指一种叫做“鼠曲草(菊科、鼠曲草属)”的植物,而做好的青团形状类似一个大饺子。具体的做法是:将摘回来的鼠曲草洗干净、蒸熟、剁碎,按照1:1:1的比例混合糯米粉、面粉和“青”,加上水和成绿色的面团;将面团擀平,用一口小碗反扣着作模子划下一张张圆形的青团皮;将笋、豆腐泡、肉等切丁,炒熟炒香做馅儿料;用青团皮像包饺子一样的把馅儿料包好,打上漂亮的褶子;蒸熟之后就是好吃到我一口气要吃3个的青团啦。当然,青团也有甜馅儿的,一般是用芝麻加红糖做馅儿。其实,自从离开仙居去外面读书和工作以来,一直都没有机会在雨水之后还留在仙居。2月25日,闭关了一个月的我们也终于敢出去透一口气。去哪呢?虽然疫情已经基本得到控制,但是还是不能大意,于是我们决定趁着这个机会去没有人的田里摘“青”!大阿姨早早的给我们摸过底,找到了一片麦田,在一茬茬的麦秆庄周围就藏着茁壮鲜嫩的“青”。我们全家出动,大人们负责摘“青”,我负责看孩子。夏夏摘了一会“青”,又拉着我跑到隔壁长满紫云英的田里当起采花大盗。

???还记得我小的时候,也是这个季节,从大阿姨家到外婆家的石子路两边是成片成片的紫云英田,不知是那时的自己太小,还是田野太大,我觉得这些紫色的小花一直连到了天边。这条路我太熟悉了,我看着它从一米宽的石子路变成三、四米宽的泥路又变成现在两车道的水泥路。我不止一次的梦到这条路,所有关于这条路的梦都是彩色的美梦。在梦里,我在这条路上跑,跑过麦田、跑过玉米地、跑过长着像伞一样大叶子的芋头地,我跑啊跑啊就飞了起来!我飞得并不高,双脚刚刚掠过那些植物的脑袋。我从它们的保护中出来了,用一个全新的角度观察着它们。我感谢它们对那个小小女孩的保护,走在它们中间的我感到那么的安全。而现在,我终于有了力量,可以随心所欲的飞到东又飞到西。

???我知道,仙居变了,就像那条路,他变得更加的现代化,这是好事,却也是我的遗憾,好像我之所以回不到过去是因为仙居变了,那条石子路变了。

???这几天,我们在家附近发现了一个新去处。从小区出来,往西走过桥,沿着公园的路边走几步有一个很小的下坡路。从这个窄窄的人工台阶下来,经过一块小小的菜地,就到了溪边。这条溪叫盂溪,涨水的时候深且宽,退水的时候就露出一个一个的“小岛”来。溪边到处是石子,于是夏夏爱上扔石子。但是,也不是所有的石子都被夏夏扔到了水里,每次他都保留一些他认为很好的石头,什么“这个圆丢丢的”、“这个像脚丫”、“这个像乌龟”……我将被他选中的石头清洗干净,露出本来的面目,小心的带回家,就像我小的时候那样。

???我小的时候,每次假期去爷爷奶奶家都要带着我弟去到溪边捡石头。爷爷奶奶家附近的溪正是盂溪的下游,水要更深、溪要更宽。太爷爷太奶奶家就在溪的对岸,涨水时我们做人力渡轮过去,退水的时候爷爷就背着我蹚水过去。那时的石头可真是漂亮啊,每一颗都被溪水冲刷得十分圆润,没有挖沙机器的打扰,体面的保持着自然带来的整洁。弟弟每次都爱拣那些又小又半透明的石头,而我的涉猎范围就更广泛一些,不管是颜色好看的还是形状特别的我都要。我还会想方设法的“说服”弟弟把他拣到的“宝贝”和我的交换。我到现在都记得我最爱的那一颗石头的样子。

???我时常触景生情地感叹,再也没有那样的夜空了,挖掘机让溪边的石头都蒙上了一层泥沙。但其实是我老了,我的眼睛回不去了,再美的夜空我也看不清了,我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安静的心去发现石头的美了。

让我开心的是我的童年和夏夏的童年某种程度的部分重叠了。我就像一个揣着宝贝满心想要和我最爱的人们分享的人。虽然,这可能只是让我也不可避免的成了一个自以为是的母亲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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