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农往事那些花,那些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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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农厂家家户户门前门后都会养几盆草花,大多用破掉的脸盆来养。牵蔓的喇叭花和五星花爬上人家的窗台,蜀葵花朵大而艳丽,我们管它叫“棋盘花”。那时不以为意的瓦莲花、太阳花、打不死,多年以后成为名满天下的多肉。

网上看到一种叫“地雷花”,又叫“洗澡花”“晚饭花”的花,认出是我们小时候常种的“粉子头”。觉得网上各地对这种花的命名很有意思。“地雷花”指其果实形状,很像一个袖珍的地雷,我们曾炒了来吃,白白胖胖似爆米花。“洗澡花”“晚饭花”是指它开花的时间在傍晚,极为准确。

那时夏天每次洗完澡出来,经过厂里商店斜对那户人家时,常常会放下澡盆去摘“粉子头”花。就地拔一根“官司草”,串起长长的一串,放在头上做花环或发箍(我们那时叫“压发”)。讲究些的话,会在不同人家的花地里选摘,因为“粉子头”花有玫红、白、黄三种,玫红居多,间隔了来串,明艳。许多小女孩围着花丛摘,那些人家也从不生气训斥,想来多是这花并不稀贵。我还常拔了花芯,衔在嘴上当喇叭吹,声音颇洪亮。“粉子头”花的香气也属于我钟爱的轻逸一类,有夏天的味道。

川农厂周围的山坡上还有很多不知名的野花。它们有无比美丽的学名,然而当年我不知道。比如白花鬼针草,蓝花琉璃繁缕,随便一个名字就是一首诗。我们满山乱跑时,同学问我那种小朵浅紫泛白的花的名字,我随口胡诌从书上读到的一个名字“安娜王妃的裙边”。后来知道人家的学名叫通泉草。用来做清明粑的艾草叫鼠曲草;酸酸草是酢浆草;灯笼花叫黄鹌菜,鹅儿肠学名牛繁缕,蒲棒叫水烛。曾吃过蛇莓,我们叫做蛇泡的,大人告诉我们蛇在上面吐过口水,但我仍鼓足勇气吃了,有些微甜味,寡淡不好吃。蛇泡用来做金鱼眼睛最漂亮。

厂医院旁边一楼一底两幢房前有大片空地,都种了高大的法国梧桐,参天蔽日。周围小孩子喜欢的,是剥它们的树皮。实在说,法国梧桐的树皮很丑,剥开后的树干却着实细腻丰腴。还有一种树,我一直不能确定是槐树还是榆钱,结满小圆片的果实。看书上多写榆钱饭,榆钱鸡蛋饼,榆钱搅团,不知是个啥味,很是垂涎。没听说过厂里有人弄这些个吃,想来不是榆钱?或者南方榆钱不能吃?那究竟是什么树呢?

榆钱树上经常有一种虫的“壳”吊下来,很小,纺缍型,上端有开口,细细一线蛛丝悬着。我们管这种虫叫“吊死鬼”。我只要见到,一定会捉在手里,把“壳”扯开倒出虫来踩死。壳的材质坚韧,像棉絮,混杂有树叶碎片。我小时候一直认为“壳”是“吊死鬼”造的家,暗地里佩服“吊死鬼”,因为这个家温暖牢固。现在凭我的知识,我得判断这是个虫蛹,虫茧子。我断了吊死鬼化蝶的前程。第一幢楼房的梧桐树下有张小石桌。我的经验是,凡是石桌都是用来打乒乓球的,无论大小,无论长方形正方形。于是我们天天去打。石桌正对那户人家的儿子不堪吵扰,有时端一盆水出来,一声不响泼在石桌上。但他万料不到我们战斗意志的顽强,我们有时用嘴与他对垒,大多数时候不理会他,接着在湿桌上打,用行动表示我们决不放弃战地。对方只好偃旗息鼓。想来谁都有个熊孩子的时候。多年以后,我曾对那家人的儿子抱怨过当年的驱逐,他愣了半晌,鼓着眼睛说,就是你嗦?那会我又认不到你!我想认得到又会怎样呢?川农厂周围的山坡上长着些矮而锉的桑泡树。这些树结的桑泡品质不太好,果形小,也很少能摘到通体乌黑的桑泡。原因是厂里大大小小的娃儿太多,桑泡的供应处于“僧多粥少”状态,总不能应求。桑泡只要红了,有些甚至红中带青,也被我们一边嚷酸一边吞了。我们经常都是边摘边吃,小部分拿回去洗了吃,很少听说哪家小孩因此闹肚子的。

要摘到乌黑色桑泡的地方也有。那通常是某户人家门前种的桑树,往往高大。厂里的孩子在摘桑泡这类事上常是慷慨大方,有福同享的。大家互通消息,我们几乎能掌握全厂的桑树地理位置分布图,灵通人士还熟悉各家桑泡口味。拥有桑树产权的人家对孩子们不把自己当外人的行为也不以为意,通常纵容。但如果把树折腾得太厉害,或是中午去时喧闹声吵到了人家午休,是要挨骂或被驱逐的。所以大家多是下午放学去,趁大人们还没下班。我说得这般条理清晰,好似行家里手,但其实从未有过这种英雄行为,要攀上这般高大的树并在上面敏捷地晃来荡去,这对我的能力来说,是个巨大的挑战。最重要的是,根本就没有人带我去,而我一个人又是绝无胆量的,那些地形图我只默默地记在了脑海里。

也有例外。一个我妈同事的女儿,曾极为秘密地告诉我说,厂子附近的一个年老的女农民,赫赫有名的柏二娘(她的名字对我们来说,叫如雷贯耳也毫不为过。至于为什么如此有名,没有考证过),她家门前有几棵大桑树,结有极好的桑泡,她可以带我去摘。我如约和这女孩前去,果然没有失望。正摘得兴起,树下传来柏二娘的叫骂声。那女孩的伶牙俐齿也是出了名的,两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好不热闹。最后的结局是柏二娘要用杈杈把我们叉下来,我们只好梭下树来,并非偃旗息鼓,而是口不示弱地扬长而去。

女孩妈妈让我指导她女儿写作文。我看女孩的日记,有一段时间几乎天天写摘桑泡,情节大致相同,唯一改动的,是同去的伙伴姓名。我的名字也赫然在列。

那些花花草草,开满在心里;那些枝枝桠桠,缠进了年轮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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