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鼠曲草是潮汕乡间分布很广的植物,无论是田野阡陌还是村前屋后,随处都能看见这种长着白色茸毛、开着黄花的野草。鼠曲草在潮汕的食用历史虽然很悠久,却从来没有人尝试去种植它们。这不奇怪,“菜”字的本义就是采,采摘一切可食的植物。既然东西已唾手可得,种养也就失去了意义,自然也就少了诸如什么家花不比野花香、家菜不如野菜甜一类的怄气话了。
将鼠曲草舂烂,糅合米粉做成鼠曲粿,是潮汕一种很重要的食俗。潮汕的粿品种类繁多,具有酬神、充饥兼保健多重功用,因此是农耕时代人神共享的美味佳肴。而在所有的粿品中,鼠曲粿产生的年代最为久远,很可能是其他粿品复制的母本。举例来说,年被认定为全国首届“中华名小吃”的揭阳乒乓粿,实际是“槟醅粿”之误。槟醅也就是爆米,最初只是与花生、芝麻和砂糖一起作为鼠曲粿的馅料,晚清之后才独立成为一种粿品。
鼠曲粿还同时兼具龟与桃两大粿品类型的形制。龟粿就是仿龟背的圆形粿品,桃粿则是一头大一头小的仿桃形粿品。虽然制作时两者的原材料一模一样,但形制不同,功用也就有异:龟粿主要是用于祈寿,桃粿则用于消灾。在现代,鼠曲粿在大多数场合已经丧失了供品的功用,变成了一种民俗小食。在这种背景下,如果将鼠曲粿制成龟形,可能比现在常见的桃形更为合适。
鼠曲也称鼠耳。作为食俗,最早的记载见于梁代宗懔的《荆楚岁时记》中:“是日(三月初三),取鼠曲菜汁作羹,以蜜和粉,谓之龙舌柈,以厌时气。”鼠曲有种独特的香味,唐代诗人皮日休有诗句“深挑乍见牛唇液,细掐徐闻鼠耳香”,做了很生动的描述。清人顾景星在《野菜赞》中说鼠曲“二月生,叶如鼠耳,和米捣作饼。北人寒食尚之”。说明在清代北方还存有吃食鼠曲的习俗。
周作人在《故乡的野菜》中也提到鼠曲草,说浙东绍兴一带叫黄花麦果,吃法是“春天采嫩叶,捣烂去汁,和粉作糕,称花黄麦果糕”。在四川,鼠曲草被称为棉花草,也常被用来蒸馍馍。据说藏族则是把棉花草晒干后搓成火绳,用来点火。西藏我没去过,也不知是真是假。
潮汕因为四季如春,即使是寒冬腊月,鼠曲草也照样生长。因此传统的鼠曲粿从农历十二月二十四日“神上天”就开始做起,一直到翌年的元宵和清明,都是主要的粿品。在惠来一带,鼠曲粿大多是做成龟形的,通常有盘子大小,用芭蕉叶垫底,名称也不叫什么粿,直接就叫鼠曲龟。我小时候在惠来县住过,我妈是医生,因此时年八节家里总会收到很多农民送的粿品,印象最深的就是鼠曲龟了。那个年代食油奇缺,吃鼠曲龟时自然不能油煎,而是用火烤。用米粉和薯粉做成的粿皮冷时很坚硬,用炭火一烤马上变得软糯,表皮还会像烤红薯一样鼓起一些大大小小的气泡,鼠曲的香味随即扑面而来,那是怎样一种美食啊!
来源:深圳特区报作者:张新民
整理:潮汕圈编辑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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