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在中春阳和方起
1.《京都》川端康成
这是朋友寄给我的一本书,还夹了一张樱花的明信片,明信片上用日文写了几句话,大致是年的期许,这期许和樱花有关,有如此浪漫有才的朋友,生活还真的是值得期待的呀!这一系列川端康成的作品装帧都非常漂亮,封面和里面的排版看起来都非常舒服。
这本书讲的故事非常简单,千重子和苗子是同胞姐妹,千重子被绸缎批发店老板太吉郎抱走了,太吉郎和妻子阿繁对千重子非常好,他们就像是一家人。千重子很早就在养父母的口中知道自己是抱回来的,但是她并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同胞姐妹,一直到后来她去杉树林参加一个传统节日,在路上遇见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这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妹妹苗子和她有着截然不同的人生,那个时候的日本还是非常讲究门第,苗子一直觉得自己低等人,她多次拒绝千重子的邀请,并觉得自己不配佩戴千重子送的精致的腰带。这部小说让我想起是枝裕和的电影《海街日记》,里面的姐姐们对待同父异母的妹妹非常关爱,她们并没有隔阂,小说中太吉郎一家在得知千重子找到了自己的同胞妹妹后,他们对千重子说,苗子想什么时候来他们家玩都可以,甚至也可以把苗子当自己的女儿。总之,这里面的人都特别友爱。
有川端康成的书迷把《京都》当做旅游手册,试图去走千重子走过的路,去过的百年老店。这本书写了京都的一年四季,每个季节的京都都有可以观赏的花,书的开头就是“千重子发现老枫树干上的紫花地丁开了花”。还详细地写了京都三大祭,京都著名的糕点小吃、京都著名的寺院、京都建筑的特色等,俨然就是京都的旅游攻略。
2.《湘西》沈从文
有次和一位计算机系的同学走在路上,她问我,“沈从文是不是有超时代性?当时大部分作家在写革命、写民族国家、写现代化,沈从文在写湘西人情人性。”“鲁巴茅郭老曹”是现代文学史上最普遍的排位,可是我必须坦言,茅盾和巴金的作品我极其不喜欢,或许是我鉴赏能力有限,无论是语言还是感情处理上面,我都觉得他们的作品过于粗糙。
大部分人都读过沈从文的《边城》,凤凰古城就是边城的原型,《湘西》是沈从文的散文集,写的也是湘西。沈从文并不是对现代化无动于衷,并不是对乡土中国没有任何的反思,相反,沈从文一直对他生于斯、长于斯的湘西的未来进行思考。在《湘西》的前记中,沈从文写道,“负气与自弃本来是两件事,前者出于山民的强悍本性,后者出于缺少知识养成的习惯:两种弱点合而为一,于是产生一种极顽固的拒他性。”《边城》是沈从文理想中的化外之境,表现更多的是淳朴的民风人情,但是《湘西》所写的是沈从文眼中的湘西,集勤劳淳朴与懒惰闭塞于一体。
我曾经去过湘西,于是一边读,一边回忆。我想起一大片的洋冬梨树林,想起放米酒、芝麻、花生的凉粉,想起沿着河岸的吊脚楼,想起那座古老的风雨桥以及一起躲避风雨的我们……我在想,这又未尝不是旅行的意义呢?凭借着过去的经验,在看书的时候,或者我能有更深的体会吧!也许真有一部分人能做到李敖那般不出门也能详尽冬宫的每一个细节,可是我不行。在这本散文集中,你将读到常德各式各样的船,沅水上的女水手,妓女和水手认真的调情,将年轻女子的尸体抱回家的少年,赶尸、辰州符、下蛊等各种湘西风俗……戴望舒的雨巷中那位撑着油纸伞的姑娘很美,湘西窄巷里那个扛着雨伞的男孩也很可爱呀!
3.《给青年诗人的十封信》里尔克
我是因为冯至的《十四行集》才知道这位布拉格诗人,我对现代诗歌一向缺乏品鉴的能力,到现在为止也不知道郭沫若的《女神》到底表达了什么。有次一个同学很激动的跟我说,“你知道冯至的鼠曲草吗?太好了!!!”那个时候我并没有完整地看过冯至的《十四行集》,她说的“鼠曲草”我并没有看过。之后,在某本书中看到对冯至《十四行集》很详细的解读,不由地发出赞赏,一是因为在三十年代的中国,写出这么好的现代诗歌是极其伟大的;二是惊叹于这学者无比感性但又富有逻辑的鉴赏能力;三是感慨于我这位学霸同学果然是属于文学的,而我身边有这样的同学也是极其幸福的。冯至自己对鼠曲草进行了很好的解说:一个小生命是怎样鄙弃了一切浮夸,孑然一身担当着一个大宇宙。
这本书是里尔克给青年诗人的回信,我所看的版本有两个序言,一个是作为翻译者冯至的序,一个是青年诗人写的序,青年诗人这样写到里尔克,“一个伟大的人,旷世一遇的人,说话的地方,小人物必须沉默”。在这本书里,里尔克谈到他对艺术文学、自然万物、爱情、孤单、努力、忍耐、存在、人际交往等的看法。诗人冯至直言,他看里尔克的诗并不是很懂,我这个刚刚才知道里尔克的人,现在就大谈里尔克真的有些亵渎。我听一些人说过,黑塞的《荒原狼》陪伴他们熬过了孤独的青春期,也许里尔克的这本书能给我一种坦然面对孤独的力量。
慢慢地学习认识“少数”,在少数的事物里延绵着我们爱的永恒。我很佩服一位朋友,他干了件我们大多数都不敢做的事,他拥有我一直在找寻的一个东西,他也放弃了大多数人在追求的东西,有人说他极其潇洒,他写了一段话,其中有一句:可是因为太爱了呀!是的,因为太爱了。
4.《酒徒》刘以鬯
这部被认为中国第一部意识流小说,看完之后,觉得和乔伊斯的《尤利西斯》这类典型的西方意识流小说还是很不同,刘以鬯的文字更像是穆时英这类早期新感觉派,也许这样的评价很不妥。
六十年代的香港和大陆竟如此不同,此时的大陆提倡的文字是“三红一创”,而香港是现代主义文学与通俗小说并行,当然也有南下文人坚持传统严肃文学,总之,文学环境差异巨大。六十年代的香港谈论的就是有福克纳、乔伊斯、普鲁斯特、伍尔芙、詹姆斯、托马斯曼等等,此时香港的文学严肃文学与通俗文学争夺阵地,例如反思“五四”文学,现代新诗的发展问题,小说如何与诗结合的问题,以及武侠小说和言情小说占据着几乎整个文化市场的问题,职业文人失去了社会责任感与历史感的问题等。而大陆当时的文学是文学如何为工农兵服务,当然大陆在六七十年代的地下文学也有西方现代主义文学的暗流,但是主流环境是“三红一创”与样板戏。大陆文学在二十年后,也遇到了香港文学在六十年代的一些问题。似乎无论是大陆还是香港,都把以韩邦庆《海上花列传》为代表的一类通俗小说的文学价值看得很低。《酒徒》里面的“我”也认为金庸的武侠小说和亦舒的言情小说是文人的谋稻粱之作,可是金庸的文学史价值一直存在争议,北大严家炎教授甚至说,不读金庸,人生该多么无趣,钱理群也言,金庸缓解了时代的焦虑,当然,时至今日,无论是学院派还是单纯的写作者,也有很多否认金庸。我没看过亦舒,不说。
里面谈到创办《前卫文学》,我想到白先勇他们在台湾创办《现代文学》,尽管《前卫文学》只是《酒徒》里面虚构的,可是也可以看到西方现代主义文学在香港与台湾不同的命运与发展环境。殖民地、商业、马场、女人……似乎就是六十年代香港的代名词,而台湾,外省子弟、认同危机、政治环境、文化存根……台湾文学的历史感也许更深些。最后阅读这本书,我想起一老师说,“你们还没有踏进二十世纪”,距离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发行已经一百多年,而我犹未明白。
5.《文字生涯》萨特
依我个人之见,萨特既非正统哲学家,又非传统意义上的文学家,如若两者都不占,那要如何作评兼统两域的神来之笔?这样的话题实在是过于严肃,所以一切试图管窥一二的想法都被我掐灭在未成形之前,比起学术,我更乐意谈谈萨特背后的文字生涯。好在事情不管怎样离奇,总包含着某种合理的解释,正如其本人所言,终归总总,不过一句话:“NulladiessineIinea.(无日不写作)我解除了包围,但我没有还俗。我一直写作,我不干这个干什么呢?”热忱于读书写作的。自古不乏神人,也恰是第一次听闻书于人有如此效用:书不离身使我有一个清静的过去,也使我有一个清静的未来。老实讲,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起一生清白而毋庸自责来得更为幸运而美妙的呢?自小我们听了多少劝学箴言,有以书中自有颜如玉、黄金屋的循循善诱,有以“逝者如斯夫”的谆谆面命,也有“一日不读书而顿感面目可憎”的夸张奇谈。适才惊觉,书籍于人,自其入世直至命终,更可使人一生清明!
俯身自问,这也是我所汲汲而欲求的境界。回想过往居留一室而淋漓畅读的片刻,无论窗外时森森盛夏,抑或是漫漫长冬,总有一些片语只言以古老而镌刻进历史长卷的方式与我相遇。笔墨无言,瓦下可听风,那些亘古而历久弥新的古老智慧,无一次不让人动容,无一次不让人试想掩卷长叹、大抒胸臆。若说现代文明正试图给一切事物贴上生产日期的话,唯有在此时间它拘了手脚,像一个茫然而无助的新手,对全局一无所知,对纷繁复杂而无从下手。它阻挡住了野蛮与粗俗,却无论如何也阻挡不住弥散于世间却又偶尔集注于一室的奇妙神思。如此,却是难说自然较人,孰更胜一筹。
6.《暗夜街》莫迪亚诺
没有丝毫犹豫从书架上取下这本书,诺奖的光环,以及此书频繁的出现,都加深了我心中此书值得一读的印象。事实确也差强人意,不厚不薄的一本书,不消半个午后就一翻到底了。阅毕,犹记得一位前辈提醒过我:永远不要因为一句话而提起你的笔,或是打开一本书。他没有讲清楚原因,却每每使我惶恐,似乎我的过往文字有使他不甚满意的地方。往后,当我一人踽踽独行时,我才知此话富含深意。钟意某句话,似乎使我陷入只见树木不见森林的窘境,使我往往因个人己见而断章取义,欲谋篡文字本身。是故,不论我从王小波那儿听闻了什么,也不论上一本书使我联想到了什么,自始至终我都让自己明确当下时刻所浸淫的故事本身。
这种做法使阅读轻松不少。莫迪亚诺讲了一个关于“沙滩人”的故事:沙滩人一生中有四十年在海滩或游泳池边度过,他亲切地和避暑、有钱的闲人聊天。在数千张度假照片中的一角或背景中,他身穿泳衣出现在快活的人群中间。但谁也叫不出他的名字,谁也说不清他为何在那儿,也不会有人注意到是否有一天他会从许许多多的照片中永久消失。所以,究竟是人失忆更可怕,还是永远地被所有人遗忘更难以接受呢?故事中的主角一直试图寻找自己的过去,哪怕是仅仅只抓住一个名字、一张照片或是某个蒙尘的物件,即便在寻觅的过程中,人会突然记起一件事的某些片段……但究竟生活正是如此,遗忘—回忆—大步向前?还是说这确是我的生活,而不是阴差阳错地潜入另一个人的生活?岁月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7.《家守绮谭》梨木香步
颇为惊艳的一本读物,当然不仅指文字风格,更意指故事本身。上一次看类似题材的书应该可以追溯到《聊斋志异》、《子不语》……当然,若是要细究起来,这本《家守绮谭》还是一如既往地带有精致的日本风格,像极了电影中特写的百日红,餐桌上特意摆置的一菜一碟,甚至文字,也让人分不清喜怒哀乐。
然而若是撇开故事,作者的立意就颇为高远了:回首细想,虽然从熟稔上千年的笔砚过渡到钢笔和墨水,我们的灵魂是不是仍在旅途中呢?文明的迅速崛起几乎让人错认历史为转瞬之间,是不是我们的精神其实并未在深处与其接壤?我们行走,近乎奔跃,可确乎有过晚月下细细回想,这过往一切?确乎在某在睡梦中惊醒的初晨掩面神游?越发百无聊赖的片刻在滴滴答答的时间声中无意义淌过,似有一双手无助地喊停,却并不能恣意左右。梨木香步为此而选择的是: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莫若居于陋室且迎事物种种,落蒂结果。
——THEEND——
——碎笔录——
碎笔录
山静似太古,日长如小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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