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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蚊虫多,静室的窗户们早早就糊上了纱,防着。怕有漏网的,还挂了帐子。魏婴对这帐子是百般的不喜,究其根由,无非是严重阻挡了他的随心所欲,动不动就听到蓝湛在那里说这里没塞好那里又漏了的,很是烦人。所以,帐子是挂着了,通常也只是挂着,俨然成了装饰。不过,那个帐钩魏婴倒是喜欢的,是银制的,蓝湛描了图特意找人打的,卷云纹与九瓣莲相依着。帐帘也是卷云纹和九瓣莲的图案,是在彩衣镇寻了人专门织就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静室里就不仅是卷云纹的独处空间了,细致到连喝茶的杯子、写字的毛笔、净手的盆、花架子,都会有它与九瓣莲缠绕在一起的图案。魏婴也不知道蓝湛到底设计了多少种花样,反正等意识到静室已经与云深不知处其他屋子完全不同时,九瓣莲早就登堂入室,与卷云纹亲密无间了。魏婴很喜欢这样布置。
继送了定礼的玉佩后,蓝湛又悄无声息的在彩衣镇打了几个金珠子,是那种中空的,最大的放在中间,两边各一粒转运珠,用手编的红线绳串着。中间那颗珠子上的图案自然是卷云纹和九瓣莲变化的模样。说是寻常人家本命年里会在手腕上戴这红绳串金珠,辟邪。蓝湛寻思了半天,终是没明晃晃地戴在手腕上去现,而是扣到了魏婴的右脚踝上,自己的那串则扣到了左脚踝上。那如凝脂般的肤色,衬着那鲜艳,每每见到,蓝湛都要召唤出周身的邪,惹得魏婴总嚷嚷着要把这金珠串给扔了。不过,也只是嚷嚷而已。
遇见蓝湛去处理公务或是到兰室教学,魏婴巳时醒来后就不急着起床,常常会滚到蓝湛的枕头躺着,嗅着那熟悉的味道,摸一摸那依偎着的云与莲,心里温情脉脉。他从不知道,喜欢一个人竟可以仔细到如此地步,可以无底线的宠溺,可以天天呆在一起,还不会腻。想想蓝湛初任仙督促自己任性江湖肆意的日子,魏婴竟会觉得浪费了时间,于他目前的观念而言,他与蓝湛是时时刻刻都要在一起的。即便不说话,各做各的事,最好对方能在自己的周围,时不时瞄上一眼也好。有时会笑话自己的粘乎劲,可转念一想,不粘他粘谁?顿时就理直气壮得很。
黄昏时,常去到水边,瀑布在远处奔腾,叫嚣着,这一股支流倒有着自己的安静。水流到平缓处,渐渐变宽,水面无波,两侧的林木葱茏,遮挡了阳光,分隔出一处避暑佳境。蓝湛绑了竹筏子,上面铺了凉席,停在水上,二人在此纳凉。有时,蓝湛会抚琴,他吹笛;有时,就那么坐着,偶尔回眸相对,轻笑;有时,魏婴会来个坦胸,逗弄逗弄蓝湛。云深不知处的弟子们都晓得这里是禁地,不得入内,倒也成全了魏婴的恣意。于竹筏上半躺,享着山风的清凉,更有那上了心头蓝湛,魏婴觉得这世界美好得变了模样,偶尔会让他生出忧虑,担心自己德不配位。
等到麦子将要收完,夏至也就到了。夏至有三候,一候鹿角解,二候蝉始鸣,三候半夏生。这标志着喜阳的物种开始衰退,雄性知了感觉到生命的尽头而开始聒噪,而喜阴的草药半夏进入生长期。夏至还有庆祝丰收、祭祀祖先之俗,姑苏一带有“过夏麦”的传统习俗,大家端着麦子,跳起祭祀的舞蹈,企求来年的风调雨顺。云深不知处的农庄这天放假休息,让人们充分享受收获的喜悦。魏婴倒对那祭祀活动有些兴致,拉了蓝湛去看,结果把众人拘谨得跳个舞都能踩到一起,摔作一堆。魏婴侧目看着蓝湛,委实不明白这么个如玉般温润的人儿,怎么就能让这么多人惊吓至此。
农人之间,夏至当日还会互送麦芽塌饼,是用麦芽和鼠曲草做的,鼠曲草又称清明菜,也叫棉花草,叶上有白色的绒毛,开小黄花,从4月到6月都有,清明时也有人用来做粿吃,但它真正的用场却是夏至的麦芽塌饼。得先把大麦浸水泡发芽,晒干磨成粉;把鼠曲草洗净煮熟剁成泥;大米磨成粉,加入适量的麦芽粉,加水和鼠曲草泥和成团,再加点猪油揉光滑了,饧好后,包上赤豆沙和黄豆沙两种,压成饼状,外层撒上芝麻,蒸熟后,用油煎到表面金黄,最后涂上麦芽糖水,就成了夏至的麦芽塌饼。
因为是互送,所以这麦芽塌饼就成了各家女人们厨艺比拼的重点。受限于麦芽塌饼本身,各家只能在颜色、口感上去打磨。眼见着两位皎皎公子,一白一黑,长身玉立,白的霁月清风,黑的春日暖阳,别说小姑娘们个个怀里揣了鹿,就连徐娘们都开始整理鬓角了。既然饼递到眼前来了,魏婴自是不好推却,这家的吃一块那家的吃一口,还不停的跟人说好吃,送上几句褒扬,惹得众人阵阵娇笑。等他感觉到身边的寒意时,才慢半拍地意识到自己又在作死。见到魏婴转了身,蓝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大步走开。魏婴从热情的包围圈里挣出来,追向蓝湛,“我就是尝尝......”“那你慢慢尝啊!”蓝湛冷冷地打断魏婴的解释。“哦,蓝湛......蓝湛,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魏婴紧走几步,扯住蓝湛的袖子,摇晃着,相当真诚。蓝湛长叹了一口气,倒是没抽出自己的袖子,只是放慢了脚步,与他并肩前行。
走出没多远,就见着一片果树林,绿叶之下露着紫红色的果,是杨梅。夏至时分正是杨梅成熟时,有“红实缀青枝,烂漫照前坞”的诗句传世。魏婴生长的云梦并不适合种杨梅,所以还是第一次见到长在树上的杨梅,兴奋得不行。“蓝湛,蓝湛,这是杨梅吗?是鲜的杨梅吗?”也不听蓝湛的回答,自顾跑到树下,摘了就往嘴里塞,“啊!酸!杨梅酸死了!”魏婴素来不喜酸,又正好摘到鲜红色的杨梅。蓝湛掏出帕子给他擦了嘴,仰起头来挑了个头硕大颜色近黑红的,递过去,“嗯,这个好吃,好甜,汁多,蓝湛你再给我摘!”姑苏人夏至必吃杨梅,只是这杨梅性热,不能多吃。
魏婴做什么都恨不能尽兴,这样吃在兴头上被打断的事自是不乐意,对付他,蓝湛多得是办法。“杨梅收下来,庄里会做成杨梅干、杨梅酒的……”“好啊好啊,我们拿点回去。”魏婴扭头就要往回走,却是被蓝湛一把拉住,“做好了,会送到云深不知处。”魏婴一脸怀疑,“你说,他们会往云深不知处送杨梅酒?”蓝湛的耳朵又红了,说:“我交待了。”魏婴放声大笑,“这种事怎么可以明目张胆的去做?蓝湛啊,你真是越来越嚣张了哦。”魏婴用手指戳着蓝湛的胸口揶揄。回头想想,在云深不知处的这些日子以来,还真没听到蓝湛提起啥家规,反倒是魏婴自己时常冒出那些记忆里的条款,进行自我约束。“蓝湛,你可是蓝氏的主罚哦。”蓝湛斜了他一眼,用帕子擦干净他的嘴,再揩了自己的手,“走吧。”“哎,你又打岔!”魏婴嘟着嘴说。
苏州素有“冬至馄饨夏至面”的习俗,到了夏至这一天,家家户户都会吃上一碗面。最有名的就是白汤大肉面,魏婴和蓝湛就是奔去枫镇吃这碗面的。那白汤是用肉骨、鳝骨、鱼骨、贝类一起熬制出来的。那大肉是猪五花肉,加调料用高汤焖制后,浸入醪糟中泡一夜。面,自然是足够劲道的。那处老字号的面馆,这天来吃面的人那叫一个人头攒动。魏婴在里面转了一圈,也没寻到个座位,只得跟人拼桌,蓝湛酷酷的跟在边上,魏婴堆着笑脸问人家。为了吃这件事如此费周章,怕也只有魏婴做得出来。
等到那面终于端上来,汤汁浓郁醇香,面条爽滑,大肉片入口即化,还带着隐隐的酒香。呃,酒香?魏婴赶紧望向蓝湛,但见人家才刚挑起两根面条,正准备往嘴里送。“蓝湛,这肉片有酒。”魏婴用筷子指着人碗里的肉说。蓝湛挑着面条的手顿了顿,冲着魏婴扬了扬下颔。魏婴赶紧把那几片大肉夹到自己碗中,一边出言相慰:“这汤的味道也好,面条还真够劲。”一边把肉片塞进嘴里。“蓝湛,你真的要练练酒量了,也没指望你多能喝,别一杯倒就行,还有这些放了酒的菜式,你尝不了,也是亏大了。”蓝湛默不作声的秀气地吃着面条,用勺子喝着白汤,嗯,确实比家里厨娘们做的好吃。那厢魏婴已经把肉片和面条全部吃光,直接端起了面碗,咕嘟有声地将白汤喝了个精光。蓝湛挑眉看过去,“不要了,饱了!”魏婴连忙摆手,然后托着下巴,看着蓝湛吃面。面馆里人来人往,喧闹不已,皆沦为背景。
出得面馆,烈日炎炎的,蓝湛拉住魏婴,挥了避尘出来,揽了他一起站到剑上。魏婴正面前方,整个人被蓝湛紧紧的拥着,飞行中感受着风的凉意,舒服得眯起了眼,“蓝湛。喜欢飞。”于是,夏至的午后,若你正巧抬头望天,会瞧见一把泛着蓝光的剑在那儿飞来舞去的,隐约能看见一白一黑两个人影,相拥着,连成了一体……
不分,你我……
记录是最长情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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