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末去厦门忠仑公园踏青看桃花,居然发现有人在野草地里采摘做清明粿的野菜,不禁想起童年时光。印象之中,故乡的清明时节,真真是个好时节呢。好像也并不雨纷纷,倒是一派风和日丽、春暖花开的气象。一个年轻的妈妈,就是我妈妈,那时也就三十出头,体健貌美,带着一儿一女,拎着大、中、小三个竹篮走往田野山坡。我们要去采一种野菜做清明粿,这种野菜叶片呈细卵型,茎部稍微附生白色绒毛,开黄色的簇状小花,现在我是知道它的学名叫“鼠曲草”了,估计是一种菊科植物吧,但我们龙泉人只叫它“恰秋”。沿着西街往西走,快出城的公路边有家“为民食品店”,供应包子、馄饨、油条什么的,妈妈会买三个糖包、三个肉包,顺便与那个有点认识的面点师傅寒暄几句,同时指着眉清目秀的哥哥和在生人面前很会装斯文样的我,语带得意地说:“我仔、我娜妮,带他们去采‘恰秋’”。接着便上了一条乡间小路,那是一条世上最美丽的小路!小路的左边是一条小河,河水碧绿、倒映着山峦,小路与小河之间间或夹杂着菜地、稻田、鹅卵石滩;小路的右边是一条水渠,渠水清澈、柔波里荡漾着水草;水渠的右边是一条平行的更大的土路,比我们正在行走的这条小路要高出两三米,路面与水面之间挂满了各种不知名的植物,大土路的右边便是连绵的群山,层峦叠翠、郁郁葱葱,掩映着一丛丛红的、粉的、紫的杜鹃花,进入五月,还会有我最爱的栀子花。有一次,我和邻居的几个姐姐一起去田野采猪草,傍晚走大土路回来时,我右手挎着满满一竹篮的猪草,一边走,一边抬头看左斜上方的白色栀子花,人就受右边竹篮的重力牵引,越走越往右,“扑通”一声,连人带篮掉落到水渠里。还好水渠里的水够深,不然从两米多高的地方跌落,也够幼年(五六岁而已)的我受的。还好我还能狗刨几下,甚至还不顾个人安危打捞起四散漂流的猪草。闻声从前面绕道赶到小路来的姐姐们把我和一篮猪草拎了上来。然后全身滴滴答答的我吃力地挎着滴滴答答的一蓝猪草,在众目睽睽下穿过西街凯旋而归:“猪草已经洗过了,我去游泳了!”。好了,回到我们去采“恰秋”的美丽小路上来,走了很久,小路与大土路已经合并了,人工修建的水渠已经不见了,现在我们离开大土路,沿着山涧拐进了一个山坳,叫“青坑底”。梯田错落有致,春耕还没开始,裸露着稻茬的田野里长着种类繁多的小草,虽然都叫不出名字,但是我知道哪些是可以给猪吃的,哪些是可以给人吃的。“恰秋”就零星点缀在其中,运气好的话能发现一大片。其实我那时也就六七岁光景,精瘦机灵,眼明手快,缺少耐性。不一会儿,我和哥哥就累了、饿了、渴了。于是就找个干净的地方,喝军用水壶里的茶水,一人一个糖包一个肉包,歇息够了再继续“劳作”。看看有不少成果了,便打道回府,快到外公家院门口了,妈妈就把她拎着的大竹篮里的“恰秋”抓一大把到我和哥哥的小竹篮里,这样外公、爸爸、小舅舅就会夸我们能干,一家子其乐融融。糯米、粳米混合水米粉早已磨好,装在大布袋里吊着沥水,黄豆要炒熟炒香,磨成黄豆粉拌进红糖。吃过晚饭后,大家围着八仙桌挑拣一下采来的“恰秋”,去掉老茎败叶,所剩无几。第二天早上外公会到西街转一圈,看见有人挑着叫卖,就又买几斤加入,沸水里焯一下捞起,剁碎后和进糯米粉,搓成一个个一两大小的小团,包进红糖黄豆粉,上蒸笼蒸熟。龙泉过年过节所有小吃之中,清明粿是最容易蒸熟的,只要等十几分钟就可以大快朵颐了,不像糖糕、粽子什么的,要眼巴巴地等很长时间。当米香和着“恰秋”的清香随着热腾腾的蒸汽弥漫整个厨房的时候,青碧色的清明粿就好出笼了,两手颠着拿着清明粿底下垫的箬叶,吹着气咬一口,就吃到了香香甜甜的豆沙馅。糯米、“恰秋”、黄豆、红糖搭配出的口感,抚慰着清明时节缅怀已逝亲人的落落寡欢之心。清明粿也可以包进春笋粒、腌酸菜、肉粒做成咸口味的。因为我不喜欢吃咸的清明粿,所以我们家后来就一律做甜的黄豆沙馅的,妈妈是多么爱我啊!也有用一种叫做“蓬”的艾草做的清明粿。上小学时,我和一个叫周林的女生要好,她们家也是老龙泉人,我曾在她外婆家吃到过用提取过地瓜粉后剩下的渣渣(一般是拿来喂猪的)做的饼,都非常美味。有一次看见她妈妈在凉洗干净的“蓬”,深绿的“蓬”平摊在竹匾上,很是好看。过两天去她家,就吃到了用“蓬”做的清明粿,异常清香。后来我极力游说妈妈也用“蓬”做清明粿,但是妈妈坚持“恰秋”才是“王道”,其他一切都是“浮云”,拒不采纳“蓬”。昨天晚上,收到了嫂子托龙泉到厦门的客车带来的爱心包裹,里面有妈妈做的油焖笋、清明粿,即刻在平底锅上煎了两个清明粿以解我那罹患乡愁的肠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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