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前掐艾草搓艾饼,在我的家乡一直保留着这个风俗习惯。过去,它不仅是一道农家小吃,还是清明节时祭祖的祭品呢。现在,人们做艾饼纯粹以慰馋嘴,它的味道可好啦!香香的,软软的,辣辣的,吃在嘴里,清香四溢,回味无穷。
艾草,其实它的学名叫鼠曲草,一种为菊科植物的全草。沿着老辈人流传下来的俗名,我们一直都这样喊。只要立了春,田头地角便见星星点点的艾草冒出来,东一蔸西一蔸,这时长得还不起眼。待几场淅淅沥沥的春雨洒落,仿佛一夜之间,艾草悄没声息地突然就长粗壮了,七岔八桠葡伏在地上,其叶菁菁,生机勃勃,如同一朵一朵盛开的莲花。再细看,那茎干上长满了细细密密的绵毛,像霜一样白,用手一扯,一丝一丝,千丝万缕亦相连。所以,用这个揉搓的艾饼特别好吃,绵长柔韧有嚼劲。
随着清明节一天天的临近,艾草长得越来越茂盛了,冷不丁就开出了金黄色的小花,一簇簇排成伞房状紧密地挤着。不过,没有谁会等到这时候去掐艾草的。开了花的艾草,不嫩,清香味也消散了许多。
小时候,掐艾草是我最喜欢的事——因为馋,有艾饼吃,可以吃到撑啊!
只要惊蛰一过,村头的石板路上,摘艾草的人便骆驿不绝,大都是女人和孩子,背着背篓,或挎着竹篮。那些女人们总是齐唰唰地蹲着,一边眼尖手快地掐着艾草,一边七嘴八舌地说着家长里短。而我们这些孩子则如脱缰的野马,在田野里你叫我嚷的跳来蹦去,相互追逐,开心得不得了,大片大片的艾草被我们的脚无情地踩踏得花叶凋零。当夕阳快滑下山了,疯玩的我们才慌了神,这时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个个老老实实蹲在地上,捋起袖管,伸出两手一蔸一蔸把艾草连根拔起,很快就装满了背蒌。晚上一家人坐在灯下再慢慢掐吧!当然,回家谁也少不得又挨父母一顿骂。
搓艾饼,也是一件有趣的事。
大清早,母亲就已经把糯米粉、粳米粉磨好了。接着,把磨好的粉浆扎紧了在包袱里沥浆,洗净的艾草盛在笊篓中沥水。吃完早饭,母亲把艾草全部倒进石臼里,再倒进小撮的米粉,抡起石槌用力舂。母亲说,这是做艾饼的“药引子”。没多久,母亲累得大口大口喘粗气,这时,我和姐姐赶紧轮流接力下去,但干不了几分钟,我们直累得腰酸背痛,石槌也拿不起了。好在母亲只要稍稍歇息几分钟后,她又焕发出新的力量,她一把举起石槌,下下都攒足了劲,“药引子”终于被舂得稀烂如泥。
接着母亲又忙开了,系上围裙,站在案前“嗵嗵嗵”地在砧板上剁馅。馅的材料有肉有笋有蒜有辣椒,笋是刚出土面的春笋,肉是年前腌制的腊肉,蒜只要蒜白,辣椒粉是朝天椒舂的。炒馅一般都是瘦肉多肥肉少,炒八成熟即可。母亲说,炒馅千万别放多了油,不然包起米团子时就会渗出油水来,那看相和吃味都差了。
馅炒好了放桌上凉着,母亲洗干净手,挽起袖子,把“药引子”和磨好的米粉搅在一起,弯着腰在那儿死劲的揉搓。雪白雪白的粉团团,在母亲手中慢慢地变绿,绿得仿佛加了色素一样翠绿,但母亲还在揉搓。母亲说,做艾饼就要舍得揉,揉得越久,越软糯,才好吃。
母亲一直揉得盆里的粉团子溜溜软,溜溜光,这才住手。然后,坐下来开始搓艾饼了。母亲的手是那样灵的巧敏捷,盆里抓一下,碗里勺一下,掌心里转几下,三下两下,一个圆溜溜的饼团子就摆在蒸茏里了。我和姐姐也在一旁搓,可是我俩搓的艾饼放在蒸笼里圆不圆,方不方,而且五颜六色——那馅总也裹不住。还好母亲并不阻止我们的行为,也不斥责,只是一遍遍叮嘱我们慢慢搓,把饼团子搓大点,馅心放少点,这样就不会漏馅。
最后一道工序是蒸艾饼。这是挑战我的味蕾时刻,也是我感到最漫长的时刻!还记得,就那样痴痴地伸长了脖子站在火苗扑闪的灶台前,巴巴地瞅着锅里白气缭绕的蒸笼不眨眼……开始听到锅里的水“咕咕”地沸腾声了……渐渐看见蒸笼里往下滴汽水了……终于闻到厨房里飘着一股艾香味了!
那蒸熟的艾饼一笼笼摊在桌上,顿时,诱人的香味伴着氤氲的热气一起钻进我的鼻腔,看得我馋涎欲滴,直咽口水。好香哟!但是,我们谁都不敢动,必须等母亲先挟出一碗端到厅堂里敬完祖宗之后,母亲说,去拿筷子!我们这才可以开吃了。
想念那石臼,蒸笼,艾饼,还有母亲。可是,一切已成为我的梦境。如今,只剩下这温暖的片段,和艾饼的缕缕清香,在我的记忆深处漫延……
(作者:华林山镇吴季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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