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黄花,对此芳菲节·
作者:戴耕泓
芳菲节,偶然与遍地黄花相对,两情相悦。聆听它们的语言,感恩它们的馈赠,换一种方式解读这温情世间。
日子一溜烟地朝前跑,被斗转星移定格的节气也毫不含糊地按时而来又抽身离去。“春雨惊春清谷天”,关于春天的节气歌,一字一节气,满眼全是春,却是倏忽而过,在计划与踌躇满志爆棚的春天,总是让人吃惊,难免惶恐。想起朱自清先生的散文《匆匆》,“聪明的你,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没有答案。一阵微风轻拂,春天就是一场短暂热闹的花事,你才看到蓓蕾吐蕊、花影摇曳,转眼已是落花满地了。春天是一个让人冷静沉思的季节,繁花只是一瞬,凋零不是败落,而是化做了护花的春泥。
这样想着,心里就清明了起来。
古人把这莺飞草长、花朵飘香的春季,称作芳菲节。北宋诗人欧阳修在《玉楼春.洛阳正值芳菲节》里,开篇第一句就把大家带入满城春色中。一年十二个月,人间最美四月天,最能担当芳菲的非四月莫属。繁盛与落红纷飞的四月,欢乐与忧思并重的四月,意味悠长,春水荡漾。
“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这样看着想着,清明节也就到了。清明是节日又是节气,又称踏青节、三月节,还包含了寒食节,民俗传统文化已经赋予了清明节更多的元素,清明也就多了内涵。
家乡的清明节是一支春天的歌。天空高远纯净得没有任何心事,大山伸出手臂拉着白云的裙角,几只麻雀在树林里快乐地聊天,山羊舔着阳光啃着青草,清明节比往日多一些什么呢,哦,是清明平和的心境,是思念与感恩的心绪。且把忧思放一边,走,踏青去。扯个风筝追阵春风,与郊外田间疯长的草、疯开的花乐淘乐淘。天宽地阔,小小的人,自然舒展了。
春天的夕阳很温柔,慢慢地移动着,轻盈的余晖洒下来,落入草坡,落入田野,落入……一片黄花。家乡的雨水来得晚,泥土的喉咙干渴得冒烟,可这黄花就这么俏生生地金黄了一片。它不染尘埃,毛茸茸的花、毛茸茸的叶,美好得,像母亲手心里一直贮存的温暖。“采黄花,做粑粑……”,山风里隐隐有儿歌响起。
会理人叫它野黄花,或者直呼黄花。它的学名很不好听,叫做鼠曲草,又叫清明菜、佛耳草、鼠耳草等。它是为着春天而来,在芳菲的季节里,山坡草地、溪沟路旁、田埂内外呼啦啦地长成一片,或是悄悄地冒出些星星点点,仿佛是首思念的小诗,热烈而又彷徨。柔软、鲜嫩的黄花,被春风一拨开,每一茎绿色上总要顶着几个蛋黄般的小花球。中国人认识、食用它的历史久远了,明代医学家李时珍在《本草纲目》里明确了其药用价值:“茎叶入药,为镇咳、祛痰、治气喘和支气管炎以及非传染性溃疡、创伤之寻常用药,内服还有降血压疗效。”医学家还说“又可和米粉食也”。在中国,很多地方的人们采摘鼠曲草揉上米粉做清明粑粑,作为节日食品和祭祀祖先之用。我猜这应该是清明菜名头的由来吧。
“你在摘黄花,是要做黄花粑粑吗?”专心摘花的人,听见询问,马上抬头,笑答道,“是哩,趁花花嫩,赶紧采点。“摘黄花可要点耐心,只摘花球和最上面的小叶子和茎,根留在泥里,来年春天又会给人惊喜。”开天辟地的大手可派不上用场了,纤软的黄花要那云朵样的巧巧手,灵活的手指,轻轻地一捻,茸茸的小花球就落入了掌心。小心翼翼,像采春茶一样,予之爱怜,得之香甜。
黄花分布广,各地的做法有不同之处。会理人最喜欢用黄花做粑粑。先把黄花洗净,搓得细细软软,或是在沸水里焯一下,去掉涩味后,与糯米粉、红糖水和匀,揉搓成光滑的面团,再切成薄块放入油锅。黄花粑在适中的油温里,快活地扑腾着,吹着一串串小泡,穿上一层金黄色的外衣,这口带着儿时回忆的酥脆、软糯、轻甜得很嘞。香味扑鼻,仿佛春雨后的土地,嗞嗞儿地,朝空气里喷着沁人心脾的香。既然可以用糯米粉做黄花粑粑,当然就可以用面粉做黄花煎饼,做法相似,不过煎饼用少许食用油即可,让人更容易消受、克化。
黄花炒鸡蛋,两种金黄邂逅成灿烂,又大大方方地透出些绿来,生命的色彩无处不在。这干爽的香味很是善解人意,分明可以佐一杯小酒,遇一位老友,聊一段往事。晒干的黄花还可以泡水喝,降血压、止咳、润嗓,当然要效果好,就得坚持喝。
晚风送来花香,与最后一抹夕阳道别。倦鸟归林,依稀有一两片落叶滑进安静的黄昏里。你轻轻地离开,满地的黄花又归于沉寂。待他日再来,黄花会再次灿烂吗?还是它们一直灿烂着,不论是否有人惦记。
既然可以与天地交朋友,那天地间的风物更值得相交了。这散淡平常的生活,因之而温润活泼了。芳菲节,偶然与遍地黄花相对,两情相悦。聆听它们的语言,感恩它们的馈赠,换一种方式解读这温情世间。
文稿编辑:付廷江播音:邓红
音频制作:李庆贵图片: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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